从五四运动看中国数学科学的未来

2018-11-15 文章来源:

  从五四运动看中国数学科学的未来 

  数学所  吕梨杰 

    

  一百年前,旧中国由于外交的失败触发了“五四运动”,这场运动在中国近代史上的地位颇似西方近代几百年现代化过程中的起点——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伴随着这场运动的“新文化运动”其主要历史功绩是文学方面的“白话文运动”和宗教伦理方面的“打倒孔家店”,一方面文字、语言是一个国家最基本的思维方式形式;另一方面,旧的伦理教条日益呈现为笼罩在人们精神上的重负。 

  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与发动者是些文人,正如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是由文艺家和思想家主导的。我在想,当时中国未来的科学家、数学家是怎么想的呢?新文化运动的主题是科学与自由,当时科学还是个新组建的词,如果说旧中国在文学、艺术、宗教、伦理等方面在西方文明中有对应的内涵,那么西方文化中的近代科学技术,特别是数学则是中国文化中不曾有过的,作为科学的典范,又是自然科学的奠基者的数学则是一个全新的知识门类。当时的科学与玄学的论战的内容人们大抵忘却了,现在看来,当时所谓的科学还只在西方器物或技术层面,玄学则更多的是东方思想层面的内容,结果可想而知。 

  时光流逝很快,文革结束了,中国的科学与数学迎来了“春天”,走上了正轨。中国的数学又走了几十年,用丘成桐的一段话可以总结一下:“中国近代数学能超越西方或与之并驾齐驱的主要有三个,陈省身教授在示性类方面的工作,华罗庚在多复变函数方面的工作,冯康在有限元计算方面的工作。······我们一定要找自己的方向,我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看法,我们要从数学的根本上找研究方向,我们近二十年来基本上跟国外的潮流,我们没有把基本的想法搞清楚,······可是我们在很多方面的知识还很缺乏。”这段话摘自龚昇的《他为中国现代数学研究指明了方向——纪念华罗庚师》一文。现在,数学界有能够为中国当代数学研究指明方向的人吗?我想大概没有吧。也许我们可以从另一方面来思考。 

  西方文明从中世纪由基督教统治的神权社会走向现代社会经历了几次大的运动,接上文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后面是自然科学飞速发展与之相伴的启蒙运动及其成果——德国哲学革命(马克思语)与马克思社会理论。这反映的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般历程,一环扣一环,每一环承上启下,反映了人类发现自我的精神。中国八十年代的思想启蒙同五四运动一样有文学的新发展与对传统伦理的批评,近三十年来的科技进步与社会生活的变迁在呼吁其理论成果。正如国家领导人习近平在社科院说的:“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如果依照前面的人类文明发展的一般历程,对于中国科学界则: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科学思想的时代;对于中国数学界则:这也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数学理论的时代。 

  从上面看来,科学发展、社会进步与人文思想的产生处于一种交错更迭的关系之中,从外表看来是科学与人文之争,从里面看却是人性的深入与人类文明的进步,三者均将历史推到新的高度。科学与人文的关系的探讨在西方国家是很多的,也产生了形形色色的介于二者之间的理论和思想,远一点的有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现代的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理论被认为是受了哲学家马赫的哲学思想的影响,在当代,上帝等观念是西方科学家们乐于讨论的对象,似乎上帝又代表着某种神圣的真理。对于科学与人文的关系,国内哲学界的一个观点值得注意:人文科学为自然科学奠基,自然科学是人文科学在自然领域中的运用(引自邓晓芒《作为“大科学”的人文科学》)。这是立足于当代哲学的中国学者的思想观点。以我对国内哲学界的观察来看,中国学者对西方哲学的研究已经达到了深入的水平,可以为社会与科学发展奠定基底了。陈来也表示:经过四十年来的努力,中国学者对中国哲学的研究已达到了国际上主导的地位,接下来可能往一些宏大问题上思考了(来自“思想与学术40年”)。我相信,中国的西方哲学研究将对中国的纯西方科学(如数学)的研究产生重大影响。 

  以我的学习方向动力系统为例,有人预测动力系统在中国未来将获得重大发展。这从思维方式看颇有道理,中国传统的战略思维、综合思维可为这种学科提供思想智慧。一般说来,西方传统的思维方式是分析的、抽象的,其特点是主客二分,自我意识强烈;而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是综合的、具体的,其特点是天人合一,民胞物与(张世英观点)。中国哲学的未来是中西哲学的比较与融合(“思想与学术40年”),这方面,中国学者是有优势的,相信中国未来的哲学理论能为科学的发展奠定思想基础。 

  也许现实面临的困难与问题让人迷茫,当下科学与人文的关系看起来很糟糕,国内与国外的各类学科指标差距很大,但社科院哲学研究员梁志学指出:在逻辑意义的时间上,中国要晚于西方发达国家。曾听说,中国的思想状态犹如两百年前的德国,政治经济方面犹如一百年前的美国,与他们的那个时期相比,中国有后发优势。我认为数学的发展在思想与语言方面,这两方面的基础已经打下了,至于传统的伦理教化,已不是问题。